「那，我以后能去找姐姐吗？」
这是……
谁的声音？
才及我腰部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的废墟上，她的正上方是业已塌陷的空洞，那边正漏下象征着旧世界枯败的紫芒。
「哼哼哼~姐姐可是要去拯救世界的哦，你能跟上姐姐的步伐吗？」
说出这句话的……
是我吗？
「我，我很聪明的，我一定能帮到姐姐的！」
衣着残破的女孩对着不知名的人大声喊道。
「我会让姐姐看到亮眼的我的！」
风吹起了她残破的衣摆。
「那我等着你哦。」
「她」说话了，传来了脸部肌肉牵动的感觉，朝着女孩的方向打了个响指，视线逐渐在虚假的昏黄与幻紫下变得朦胧。
这是……
谁的记忆？
是我的吗？
我伸出了手想去触碰，但随之而来只有冷风。
洒下的炽芒并不带有任何的温度。
眼前是大小姐已经离开了的天台。
伴随着歌唱而起的碎片般的记忆在我的大脑中流窜。
也就是说那是我吗？
是我吗？
那么和我做约定的又是谁呢？
渐渐有雨滴落在了手心上。
湿润的质感顺着手心滑落到手臂的里袖。
太阳雨？
我疑惑地抬了抬头，远处不知何时层云已经笼盖了天穹。
呈阶梯式的层云错落有致地投下来一束束光亮。
这也是虚假的吗？
我不禁有些恍惚。
如同天使阶梯一般的光景，穿透丛云的云隙光裹挟着雨滴照耀了下来。
螺旋式的幻影在眼前浮现，如泡沫一般的洁白。
我能够踏上去吗？
为了证明这一点。
于是，我迈出了步伐。
如果那阶梯上真的有天使存在的话。
能够赋予我真正的情感吗？
我朝着那个方向迈出了步伐。
拥有了真正的情感我就能解读得了那份记忆的内心吗？
记忆中的自己，或说或笑，很开朗活泼地在这片街区的各个角落上蹿下跳。
时而游荡在校园内，时而混迹于大街小巷。
然而空荡荡的自己是没有心的。
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。
并不存在解读内心的前提条件。
一脚落空。
一切的情感模拟不过是设定好的程式。
她如是说道。
「怎么了，小澜？下雨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？」
我抬头看了看来者。
「姐姐。」
我轻声叫了出来。
姐姐身穿着白大褂站在楼梯间的门边对我招了招手。
「快点过来吧，姐姐可是在教室里等了你好久呢。」
姐姐。
如果是那份记忆中被称为「姐姐」的人的话该多好……
「怎么了？还在傻站着干什么呢？小心感冒哦？」
姐姐关切的话语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「啊，我来了。」
我小步跑着进了楼梯间，姐姐从一旁拿来毛巾擦了擦我稍有些潮湿的头发。
「走吧，回教室去吧。」
她拍了拍我的背。
「嗯。」
我点了点头，与她一同下了楼梯。
教室一如既往的空荡，只不过这一次教室的桌椅被向两边挪动了开来，在教室前端的投影仪处于开始却闲置的状态，投到黑板中央的白屏上一片空白。
「来，过来坐啊。」
姐姐从一旁搬出了一把凳子放到正中央对我挥了挥手。
我别无选择地走了过去。
身体驱动着我向那个方向前进。
「嗯，很好，就这么坐着别动。」
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，将我的头摆正。
随后，我脑后的接口被打开，一根与投影仪相连的线缆贴着冰冷的电极接入了我的大脑。
一串串数据流在体内蔓延，一路上关口的权限均处于开启状态。
渐渐地，白花花的屏幕上开始出现一些影像闪过。
坍圮的大楼，钢铁堆积的废墟，耀眼的紫芒，是同方才记忆中一样的场景，但又有着些许不同。
姐姐看到这些断断续续闪过的片段时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快。
这些影像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，包括我之前看到的记忆也在其中很快就一晃而过。
中间又经历了一段黑暗的时光，大屏幕上再度出现了画面。
是我第一次在姐姐家中醒来的影像。
也就是说这是我的记忆吗？
屏幕上的影像继续快速闪过，我看到了我以前和姐姐一起在公寓中生活的十几天，白天我们其乐融融地一起聊天，我开始洗衣做饭，同在大小姐家中一样。
但到夜幕降临时，姐姐就会命令我关闭情感与痛觉模拟机能，开始对我进行殴打。
终于有一天我胸前的肌肤被姐姐用利器划开，满流了遍地的鲜血，裸露在外的线路仍在运作着，修复机能却无法将这伤口缝补。
为什么？
明明没有心，看着这段影像我会如此的痛苦。
我已经无暇观察姐姐的表情，明明这在程序中是不被允许的事。
为什么？
为什么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。
快点结束吧。
结束吧。
这段时光。
如果要有一个词来形容我现在的姿态，那一定是哀求最为合适。
时间一点一点来到了我到大小姐家的那天。
屏幕上出现了我初见大小姐时她那迎风招展的姿态。
「大小姐……」
我无意识地呢喃出了声。
在卧室撞破大小姐秘密的窘境、与大小姐相拥而睡的夜晚、同她在花园中的漫步、一起逛街买东西做饭的时光……
我与大小姐这五天生活的一点一滴被投放在了屏幕上。
通过姐姐满是笑意的侧脸，我觉得她应当是看得津津有味。
为什么，我这么不想分享自己的这段记忆？
这是不属于任何人，只属于我自己的……
与大小姐的回忆。
「是这样啊，越来越有趣了。」
她看着屏幕上不断显现的画面饶有趣味地说道。
很快屏幕上的画面戛然而止，这也就意味着我的记忆已经全盘在这里放映结束。
我的双手无力地下垂，不知缘由的空洞在全身蔓延。
「嗯？」
姐姐望着再度开始闪现雪花的屏幕发出了轻咦。
我的视线再度聚焦，不过这一次没有画面显现，短暂的雪花隐没之后又是黑暗的画面。
但与此同时，一段音频在我的脑海中出现。
「仿生人守则第二条……仿生人拥有着……与人类相同的人格与除政治权利以外任何权利，进行购买使用后……禁止对仿生人……进行人格上的侮辱……或强迫性行为。」
我的喉咙中断断续续地发出了冰冷的机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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